2011年6月17日 星期五

[豪洨] 太平洋的風 05

作者  Liaooo (廖震)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看板  sex
標題  [豪洨] 太平洋的風 05
時間  Fri Jun 17 15:25:18 20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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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色的燈光彷彿傾瀉而下般,流到了綠色的球檯上。

砲哥邊一顆顆的將球打進,邊開始對著阿泰講起了他家裡的事。

 

「阿泰,這是我第一次對人說起我家裡的事,希望你不要說出去。」

『阿...好。』阿泰從來沒有看過砲哥臉色這麼凝重。

砲哥點點頭,點起了一根煙,深深吸了一口,輕輕抖了下煙灰,才悠悠地開口:

「我爸以前生意做很大,但現在他每天只會喝酒...」

『為什麼?』

 

「因為我媽。」

砲哥又吸了下煙,「等我一下」他說。

然後他便拿著錢包走出撞球間,過了兩分鐘,阿泰看見他帶著一手冰啤酒回來。

「自己拿阿~阿泰!」砲哥說。

 

然後砲哥開了一罐,啜了一口,再吸了口煙,好一會後,才繼續說:

「我媽19歲就嫁給我爸,她的世界只有我老爹、孩子,及她的公公婆婆。

  除了家庭,她什麼都不知道...」

『嗯...』

 

「後來,我老爹怕她會無聊,便開始在應酬時會帶著她一起去。

  沒想到...沒想到...開始有人私下勾引我老媽...」

『什麼!?可是...你媽那時年紀也大了吧...』

 

「那時我還很小,我媽才快三十,而且她年輕時很漂亮。」

『喔~』

 

「我還記得,有時我爸出差比較多天,我媽會在陰天的下午出門,

  過了晚餐時間才回家,而回來時身上總會有Cohiba的雪茄味道。」

『那你吃飯怎麼辦?』

 

「嗯...只能餓著肚子等她回來再說。」

昏黃色的燈光下,砲哥的背影在晃動,好像有點抖。

他仰起脖子,把酒「咕嘟咕嘟」的灌下去後說:

「我爸是很有禮貌的人,他對人都很客氣,但直到那一天...那一天...」

『那一天?』

「嗯,那一天。」砲哥又強調了一遍:「就在那一天,他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...」

『喔?怎麼回事?』

「那天下午,天氣非常非常的陰,天空灰得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。

  我從幼稚園放學回家,鑰匙一插,門一開,第一眼看到的是凌亂的客廳,

  連我姑姑送我的「紅色彗星」夏亞的那隻紅色「沙薩比」,都被摔碎;

  然後,我還看到了...一根掉在地上的Cohiba雪茄...」

 

『誰掉的?』

「你覺得呢?我爸只抽煙,不玩雪茄的。」

『喔...』

「從那天之後,我家就完全不一樣了。」

 

砲哥忽然笑了,彷彿講的是別人的事一樣。他繼續說:

「後來,我爸因為傷害罪被抓去關,聽說他把那個人打到重傷,對方的睪丸還破掉一顆。」

『喔喔...太誇張了...』

 

「我媽總是告訴我她沒有怎樣,都是我老爸自己一個人在那邊胡思亂想和發脾氣。

  做為一個兒子,我當然...也很想相信自己的媽媽阿...

  我每天起床都告訴自己「今天也要相信媽媽...今天也要相信媽媽...」,

  不然怎麼辦?我是兒子阿!!你叫我怎麼辦...」

『......』

 

阿泰第一次看見砲哥這麼脆弱。

他看見燈光下砲哥搖晃的背影,他看見砲哥一口口的拿冰啤酒灌自己,

他看見有液體從砲哥的臉頰邊流到脖子上,再流到肩膀上,再滴到地上。

他不知道那是酒?還是眼淚。

 

『後來怎樣?』阿泰開口,講完,才突然發現...這樣問不知道會不會有點殘忍。

「後來...我老爹坐牢時,公司被合夥人給吃了,等他出獄,什麼都沒有...

  接著我媽還跟他離婚...」

『離婚?』

「嗯!」砲哥點頭:「然後她就去德國了。」

 

『咦?德國?』

「她跟我爸以前的德國客戶跑了...,聽說後來還幫我生了個妹妹...」

『喔~,那個德國人...就是抽Cohiba雪茄的那個傢伙,對吧!』

「不!」砲哥搖頭搖得很緩慢但是很大力:「抽Cohiba的是個台灣人...」

 

『哈!』阿泰笑了出來:『你媽還真...』

但他立刻住嘴,因為他直覺的發現砲哥的頭微微的轉了過來,右拳微微的舉了起來。

那一瞬間,砲哥森冷的目光讓阿泰打了個寒顫,他忽然覺得撞球間的冷氣...是不是太冷。

 

「嗯...算了...你說的也沒錯...」

砲哥在一眨眼的時間內控制住情緒,回復理性。

接著他像顆洩了氣的皮球一樣,鬆開了緊握的右拳,走到阿泰身邊坐了下來,繼續說:

「我老爹從前很壯,現在很瘦,煙抽得很兇,酒喝得很多...

  對了,阿泰,你覺得...將來假如你有下一代,你希望是男生還是女生?」

 

『咦?怎麼突然問這個?』

「以前,有一天,我從我家最大的那個書櫃的最下層找到一張紙,上面是檢驗報告。

  原來我老爹有偷偷去驗過我和他的親子關係。」

 

『ㄟ?真的?阿結果...』

「結果?」砲哥嘴角上揚,但眼睛透露出一股說不盡哀傷:

「哈哈!結果?」他說:

「我老爹很偉大,他一樣養我到這麼大,每年一樣帶我回去拜公媽(台語)。」

 

『這個....』阿泰覺得腦筋有點混亂。

「所以,你說,生男好?還是生女好?

  我體內有我媽的基因,沒有我老爹的,可是我跟我老爸姓,跟他拜一樣的神主牌。

  我祖父母生了個兒子,想要他傳宗接代,可是他們的孫子卻跟他們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;

  我的外公外婆生了個女兒,他們的基因,跟我有1/4一樣,

  可是我不跟他們姓,拜的是別人的祖先。

  ...你說,這是不是很好笑?」

 

這次,阿泰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砲哥了。

他默默的看著砲哥,看著他說完、笑完、笑到岔了氣,再繼續把酒一罐罐喝光。

『走了啦!砲哥!』阿泰拉著砲哥起身。

「喔...」砲哥有點恍神。

 

阿泰想找些話題來轉移砲哥的注意力,忽然,他看見附近的13號桌那裡...有兩個正妹。

 

『砲哥!正妹耶!』

「哪裡?」砲哥聽到「正妹」兩個字,突然整個人清醒了過來。

 

『阿你上次打工的那個Seven妹是怎樣上到的?也不教一下,

  正好可以用來把眼前這兩個妹阿!』

「上次那個?」砲哥聽到「Sevnen妹」又更清醒了些,他晃了晃腦袋,說:

「阿就...很簡單阿...我就走過去,掏出我30cm的老二跟她說『妳好!這是我的名片。』,

  對方就立刻轉過身、趴在桌子上,裙子自己掀了起來,跟我說:

  『你好,這是...人家的名片夾...』,我們就開始...」

 

『幹!媽的,吹牛也不打草稿!哪有這種事,哈!

  而且,你的老二哪有三十公分?不是小到不用當兵?』

「靠腰!等等,先想正事啦!那兩個妹...要怎麼搭訕比較好?」

嘻哈聲中,阿泰注意到,砲哥好像已經回復正常,忘掉陰霾了。

--

隔天,午休時間,廁所。

「幹!趕快抽完趕快閃啦!很熱ㄟ」砲哥皺著眉說,他的煙已經快吸完。

『等等啦!』阿泰的煙還有半截:

『砲哥,心靜自然涼,你只要想著...好像有太平洋的風在吹,就會涼多了阿!』

 

「哈!我才不像你,老是在夢想去台灣的東邊畫山跟海,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嗎?」

『不知道,不過,我想,應該不會是什麼偉大的夢想~』

 

「幹!跟你講你會嚇一跳!

  我希望將來像我老爹從前一樣,成為一個成功的商人。

  然後在台灣西邊,對著台灣海峽的落日,蓋一個海水游泳池。」

『游泳池?那有什麼特別的?』

 

「重點是『海水游泳池』,你都沒聽清楚。」

『喔..好吧!那這又怎樣?要游泳直接下海去游就好,海邊的游泳池誰要去阿?』

 

「這個游泳池不一樣阿!裡面的水是從花蓮外海運來的『太平洋的水』。

  你看,看著台灣海峽的夕陽,游著太平洋的海水,是不是很屌?」

『神經病...』

 

「然後在台灣的東邊再蓋一個,一樣是把海水從台灣海峽抽取後運過去。

  這樣可以對著太平洋的日出,游著來自台灣海峽的海水。怎樣?這夠不夠噱頭?」

『砲哥!』阿泰把煙熄了說:『該回去午休,別幻想了。』

「喔...」

 

回教室的路上,兩個人被教官攔了下來。

「你們剛才去哪?」

『上廁所。』

 

「上廁所?兩個男生一起去?你們是gay喔?」

『靠腰!講啥小!?』衝動的阿泰,立刻就要發作。

「ㄟ...教官...」砲哥扯了扯阿泰:「有什麼事嗎?」

「跟我來教官室一趟!」

 

到了教官室,阿泰與砲哥才知道,教官找他們來不是為了他們躲在廁所裡抽煙,

是為了昨天被「變色龍」(另一個教官)追的事情。

 

「駕照?」變色龍出現了,他對著阿泰伸出手。

「教官...」砲哥打斷變色龍的話,說:「昨天是我騎的。」

 

「喔?」穿著海軍制服的變色龍笑了,手伸到砲哥前面:「你騎的?好阿!駕照?」

砲哥頓了一下,掏出皮夾,拿出了一張駕照。

 

「什麼!?」著海軍制服的中年人嚇了一跳:「你的?」

「是阿!教官!」砲哥不疾不徐的說:「我國小比較晚讀,今天剛好滿十八。」

 

「你今天早上去考的?」

「嗯阿!」砲哥點頭:「我第一、二節有請病假,這是假單。」

說著,砲哥又拿出另外一張紙,上頭有他那個同姓不同基因的老爹的簽名。

 

「就算這樣...就算這樣...」教官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:「你昨天也是無照駕駛。」

「我無所謂。」砲哥手一攤:「你有證據嗎?」

 

「......」教官臉色變得很差:「同學,好,很好。」

接著,教官轉過頭,面對著阿泰:

「阿泰,你同學要幫你頂,很好,你同學夠義氣,阿你呢?當筍辣?」

 

阿泰想了想,看了下天花板,哼了口氣,也跟著笑了:

『那...我大不了昨天做過的事今天再做一次,讓你出口氣行嗎?』

「阿泰,不要!」砲哥嘴唇向下抿,眉頭鎖了起來,微微的搖頭。

 

但是來不及了。

 

阿泰再一次,當著一群教官的面,左手一拍,右手一揚,中指彈了出來,

同時,從肺裡把空氣和字句清晰的對著變色龍吐了出來:『幹~你~娘~~』

 

又加了一個大過。

這次,留校查看。

 

--

暑假,很熱、很熱,很無聊。

因為少了砲哥和蚊子姊。

 

已經被留校查看的阿泰,依然得天天去參加暑期輔導。

依然在家人的催促下,得每天揹著書包去學校。

去學校忍受班上同學們的冷言冷語和白眼,特別是那些女生。

好幾次,他翹完課回來,發現到自己的東西被丟得滿地上都是,可是沒人幫他撿,

也沒人理他。

 

因為老爸和老媽去學校求情,阿泰從「退學」變成「留校查看」;

某晚,他聽見爸媽在偷偷地說:

「這孩子怎麼長大會變這樣?...書念不好,整天只知道畫那些沒用的東西,

  阿然後品性也不行,跟他哥哥姊姊完全不同,真是只會讓我們丟臉,有夠見笑(台語)」

 

阿泰聽了,默默的翻了個身,繼續睡。

隔天去學校的路上,他多買了包煙,然後立刻就抽了三根。

 

高三的上學期要開始時,砲哥回來了。

砲哥因為成績好,所以根本不鳥暑期輔導,他還有個疼愛他的老爸幫他來學校請假。

砲哥有個姑姑在日本,他去日本找姑姑,順道自助旅行。

 

『這是什麼?』阿泰問。

「抽抽看,日本的Seven喔!」砲哥為阿泰帶了一整條日本的七星煙回來。

 

『幹!』阿泰抽了一口之後說:『果然不錯!』

他把煙盒翻開,打開蓋子內側的紙片說:『咦?怎麼沒有標示等級?』

「哈!台灣的才有啦!日本本地賣的都是最好的,不用標啦!」

 

『喔~原來如此。』

「對了,阿...」砲哥得意洋洋的說:「幹,這次我去日本,有爽到喔...」

 

『幹!真的嗎?快說快說,是怎樣?』

「幹,阿就那天,我跟姑姑他們全家一起去箱根泡溫泉,遊蘆之湖時,

  遇到了一個台灣去的女生。那個晚上住在旅館時,我拿「滿漢大餐」出來泡時,

  剛好又碰面,原來她也住在同一間旅館。」

 

『喔喔...正嗎?』

「很正!而且...」

 

『而且怎樣?』

「很敢...玩得很開...」

 

『真的?幹,畜生!快講!』

「阿...她就說...滿漢大餐很香,她到日本好一陣子了,很懷念臺灣味的泡麵,

  問我可不可以讓她吃幾口解饞,阿我當然說好阿!就把麵端到她房間陪她吃。」

 

『喔喔喔喔!怎麼那麼爽,跟正妹一起吃泡麵~』

阿泰看著砲哥從皮夾裡抽出來的照片嘖嘖稱奇:『媽的,真的很正ㄟ...』

「正吧!?然後我們就聊起來了阿!

  我就問她『習不習慣在日本的生活?』,

  她說『有些食物不習慣,很多東西她不愛吃,因為太清淡了。』。

  我就說:『是喔...可是我不會不喜歡吃納豆,也不會不喜歡吃紫蘇,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更不會不喜歡...牽自己喜歡的女生的手...』

  然後我就突然把她的手握住。」

 

『喔~幹!真的?馬的,你真敢,後來呢?』

「阿泰,把妹就是要衝,沒種的話就只能打手槍。

  阿後來喔...? 後來她跟我在銀色的月光下...」

 

『靠!講話幹嘛文謅謅的!』

「嘿嘿~」砲哥回想起往事,臉上掛著淫笑說:

「跟你講喔...最讚的不是那個晚上我的『可羅尼雷射砲』發射過幾次,而是...」

 

『而是怎樣?』

「有一次我射出來後沒多久,想去廁所尿尿,

  她竟然跟我說『直接尿在她嘴巴裡就好了呀!』!誇張吧!」

 

『幹~~~~~!真的假的?』

「真的!」砲哥臉上浮現出「你永遠無法體會這是種什麼樣的爽感」的機車表情,

然後繼續笑著說:

「我後來還問她『會不會用日語叫床?』,她跟我說『有正在學』,

  我就叫她用日語叫床給我聽,幹,超爽的啦!跟上AV女優一樣。」

 

『羨慕......』阿泰把語尾音拖得很長。

「你知道這個妹為什麼這麼正嗎?」

 

『不知道...』

「後來她有跟我說,她獨自一個人想到日本的演藝圈來發展,因為有星探找上她。」

 

『喔?真的嗎?這樣是真的很正很正了。』

「不不,我是覺得她長得還好,不過身材的確是很不錯,搞不好人家看上的是她的身材。」

 

『嗯,也有可能...』

「可是她後來有一次跟我在陽台上,一邊看著月亮一邊做時,跟我講她很煩惱...」

 

『她有什麼煩惱?你的太小了?』

「幹!不是啦!」砲哥伸出中指:「她都叫我『台灣自走砲』ㄟ!怎麼可能太小!」

 

『喔...好啦,快講。』

「她說,她藝名還沒想好,叫我幫幫忙一起想。」

 

『喔?簡單阿!你們不是正一邊看著月亮一邊做愛嗎?那她就叫「觀月」不就好了?』

「厲害!」砲哥拍了拍阿泰的肩膀,說:「跟我那時想的一樣!」

 

『結果呢?』

「結果她立刻說『好!』,還說『這姓很好聽耶~,可是名怎麼辦?』。

  我就建議她叫做『雛奶』,

  因為她的胸部摸起來『白拋拋、幼咪咪』,很像小孩子的皮膚,吹彈可破。

  古書上「小孩子」都叫做「雛」,像我們現在的用語,什麼「雛妓」之類的,

  就是指小女孩被拉去當妓女。

  既然她的胸部像小孩子的皮膚一樣嫩、一樣好摸,那就叫『雛奶』不就好了?

  又好聽,又典雅,對吧!?」

 

『是沒錯啦!』阿泰無奈的笑:『可是不會太文雅了點嗎?』

「哈!」砲哥沒回答這句,他接著繼續說:

「她說她會永遠記得跟我一起的這一晚,永遠記得跟我一起觀月,

  永遠記得我幫她取的藝名『雛奶』...」

 

『ㄟ...?難道你們只有那一晚?』

「唉,是阿...」砲哥緩緩點頭。

 

『為什麼?』

「因為...她說...她努力了很久,她的新片終於快要開拍了,

  所以接著她會很忙,以後大概沒有機會見面了...」砲哥的神色有點哀傷,有點懷念。

 

『真的嗎?』

「真的!」砲哥突然振奮起來,說:

「不過,她說,她們導演有跟她說...

  接著會連續要她拍好多片喔!然後她都是女主角。」

 

『哇!真的?』

「嗯!」砲哥點頭:

「說不定哪天...我們可以在螢幕上看見她喔!」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《待續》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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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就這麼想吧,每當有不如意的事情,不論你多麼的努力,
  但事情似乎都沒有轉機時,就當這是上天賜給你的一個長假。
  在這段時間裡你可以努力的充實自己,
  也可以乘機放鬆自己,好好關心在自己身邊的人與事。
  上天自會安排一切。等這段假期過後,即會出現人生的轉變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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廖震 太平洋的風 系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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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平洋的風 02

太平洋的風 03

太平洋的風 04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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